我在美国做戏剧 | 编剧何雨婷：戏剧是关于人类共同命运和困境的哲学讨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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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不见，如隔三秋。

多日未见，不知各位看官是否想念。

小编在此送上迟来的祝福：

中秋快乐！

过去的一周，我们偷懒休息了一下。正值中秋佳节，于是亲友团聚，把酒桑麻。但其实我们也并没闲着，而是借此机会韬光养晦，策划了一些新项目（激动地搓搓手）。今天要跟大家见面的就是“我在美国做戏剧”系列视频采访的第一期!

当下，越来越多的华人来到美国学习艺术和表演，他们用自己的才华和实力，逐渐吸引了大众的目光，并在异国他乡的舞台上崭露头角。

在美国这个多元文化熔炉的大背景下，作为少数族裔，我们深知每一个脚印背后所付出的努力，所以想要用镜头和文字，记录下背后的故事，用这种方式给与支持。

因为我们知道，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珍视这段经历，那么华人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小。

就像纽大戏剧系的Eva同学说的那样：

有些事情做了，才会有未来；

不然，永远都是边缘。

“我在美国做戏剧”系列采访视频，就这样诞生啦~！

快来看看导演是谁，这么帅？

童辉

本科康奈尔演戏导戏的话剧狂热者，现哥大新闻学院纪录片方向，关注、报道纽约华人、亚裔戏剧，拍摄华人戏剧纪录片。希望带给你深度、有趣的戏剧人物访谈。

在纽约这座文化之都里，有你想象不到的众多中国年轻人正在学习和实践着从戏剧制作、创作、表演到设计的方方面面。

我的本科毕业论文曾研究过1910至1920年代，洪深、张彭春、赵太眸、闻一多等人在美国的戏剧尝试，和他们如何深深影响了中国在1920和30年代的现代戏剧、乃至新文化的面貌。

100年后的今天，又有一批年轻的中国戏剧人们在美国学习戏剧、从事戏剧。他们的尝试、他们的创意、他们的困境、他们的理想，在几年后、十几年后，定会给中国的戏剧界、文化界带来一些大不同。

作为校园戏剧爱好者，现在在纽约做纪录片拍摄和戏剧报道的我，想要记录他们的想法和故事。

记录的媒介会以视频或音频访谈为主，文字为辅，希望带给你几分钟放松和倾听的时间。

五四百年以降，我们又拥有了属于青年人的时代。我深深相信，这些记录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回响。

“我在美国做戏剧”

系列人物访谈 第一期

《枫梓乡》编剧

何雨婷

雨婷有很多套好看的裙子，就如同《枫梓乡》中有众多套好看的汉服。在我前去观看或拍摄《枫梓乡》的三次机会中，每一次她都会换一套新的。作为编剧的她，不但在剧中饰演了角色，而且负责了剧中大量服装的购买。每一场戏演出完毕，更是由她代表整个剧组向观众们表达感谢。

正如她在采访中所说，《枫梓乡》就是她自己的孩子。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席盛会，理应成为剧场中当之无愧的主角，也当然要打扮得光鲜亮丽。

而这一切，她都没有视作理所应当。在我们的访谈和私下闲聊中，她向我透露了许许多多中国故事在美国本土化的艰辛，以及，在熟悉了国内的编剧工作模式后来到美国的不适应。简而言之，不只是孩子需要让美国人喜欢和接受，妈妈也要做一个合格的妈妈，独挑大梁，参与到戏剧制作的方方面面。

我想，没有人比雨婷更适合作为我的“我在美国做戏剧”系列人物访谈的开篇人物了。

一方面，《枫梓乡》作为第一部登上外百老汇的中国古装戏剧，由在美国的一群年轻戏剧留学生共同打造，也是我第一部跟拍采访的戏。通过这部戏，我认识了这一群在美国做戏剧的年轻人们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
另一方面，雨婷作为编剧，把她在上戏读书时已经完成的中文作品，带到了美国来做英文的呈现。她所探讨和经历的，正是一个“中国故事在全球背景的讲述”的母题。我与她的交流，能够给大家一个整体的概念，去理解中国的年轻人们在美国做戏剧的尝试和努力。

完整采访稿

你提到中国观众和美国观众看了剧后的反应不一样，由于“文化优势”和“文化干扰”，这是什么意思？

童辉

雨婷

我指的是最近我一直在看剧评，看到了很多美国观众的评论，和我们一些中国观众的反馈不一样。中国观众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背后的典故，受到红楼梦之类的影响，会觉得这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，但是美国观众可以抛开这些，去看到剧本背后的深意，当作一则寓言，一则隐喻。

你觉不觉得美国观众评论中提到Trump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，是你之前预想到的吗。

非常有意思，因为我最初写这个本的时候，美国的总统还是奥巴马。但是白人观众通常会影射到Trump身上，我觉得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剧作者非常高兴的事情。我写了这个剧他们能够从他们的角度找到他们的观念和理解，那就说明这不是一个只是中国古代的故事，而是一个有普世价值的故事，所有的观众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。

其实最早我会寻求观众的一种认同感，我用到的这些典故，包括考李玉峰的那些内容，很多是我们在课堂中学过的，比如说我到美国后我就删掉了其中一条，我会说诗经是什么，然后李玉峰说诗又名诗三百，是古代的一个诗歌集锦，这些都是我们在学校语文课上杯得滚瓜烂熟的东西，我想通过这些东西让（中国）观众更找到共鸣。

但是到美国以后我就把它变成更humor的一些东西，让它更为观众所（接受），不同的观众也要不同地对待他们。

作为中国故事，把它改编成美国人，或者西方人能够接受的一个形式，你觉得最重要的几点是什么。

最重要的是故事的普世价值，当世界每个地方的人都能找到共鸣的时候，西方观众自然而然就能接受了。比如这部戏为什么西方观众会联想到现在的美国社会，因为他们也面临着共同的困境。其实戏剧就是探寻人类困境，人类命运，有的戏是给出问号，让人们思考让观众思考。有的戏是给出解决方式。

其实戏剧就是探寻人类命运与困境的一个哲学讨论嘛。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，全世界无论来自哪里的观众都能接受。还有一点我这个戏不同的观众都能从戏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如果你是本着entertaining来的，你就可以把它当作一个melodrama 来看，你也挺开心的。如果你是本着扬我国威，弘扬文化来看的，你也很开心，我们把祖国文化弘扬给世界看，也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东西。如果你把它当作一个服装秀，你特别喜欢汉服，如果你喜欢中国古典的服装和装置的话，你就把它当作一个costume show来看，也没有任何问题。如果你想看一则寓言的话，你也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。

你说到戏剧是探寻人类命运的方式，那更具体地，那戏剧对于你个人来说是什么。

说出我想要对世界说的话。为什么不去做speech，因为做speech的话就是直抒胸臆，不吸引人。戏剧是把剧作者想要对世界说的话，你认为观众想要听的话，把它融合到故事中去，不用说那么明，但是大家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共鸣。

从一个中国剧作者的角度，你通过这部剧想对世界讲的一句话是什么。

我在最后道人的话里提到了，就是human beings are complex，我们应该怎样选择呢，我们应该做什么样的人？

是当下普世的困境吗？

其实是的，很多人都面临着李玉枫这样的困境。when does a good person start to deteriorate? From the moment he feels unfair. 我觉得是他觉得从身边的事情不公平开始。当他有一个欲望，拿不起又放不下，放弃了做一个好人，他觉得没关系的，我做这些坏事良心不会受到谴责，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。但如果他也是心甘情愿，没有这个desire，也可以，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个教书先生，也可以幸福地度过一生。

比较痛苦的是，自认为自己有才华，想要做一些事情，想要改变这个局面，但在改变这个局面的路上，却没有办法往上走，没有办法做这件事情，因为身边的事情不公平。当他走出了第一步，其实这件事就会越走越远。一步都不能错，走出了一步就回不了头了。

说到这个，剧中prime minister说了好几遍，说啊，你想要改变世界，但你没有这个能力，怎样怎样，你认同吗，你自己写下的这些话。你想通过这个传达什么呢？

其实宰相的话是这个世上很多人所认为的，这个世上没有觉得的对与错，存在即合理，但存在真的合理吗？李良辰跟大家说，说当一件事情做的人越来越多了，它就是合乎道义。很多人都这么以为，这才是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李玉峰。我们所要希望的是，每一个李玉峰都能保持初心，都能坚持他们自己，而不是说走上一条心乱到心魔到疯狂的路。

你在把这部戏搬到美国来的过程中又遇到什么样的困境，以及你觉得美国这边的戏剧尝试有什么好的，可以学习的，你可以带回国内的？也可能是一些不好的东西？

其实困难有很多哦，因为这是一个中国古代的剧，所以我们比如说这些服装道具什么都是从国内带多来的，花费了很大功夫。我们有整整三箱，28寸行李箱的服装，从国内带过来，我让我母亲带了一些道具。比如我们有疯子酒，那坛酒。怎么来的呢，我买了一坛酒，然后跟我爸爸说，因为我妈妈马上就要来了，还有三天，所以我跟我爸说，爸，给你三天时间爸这坛酒喝完，喝完我要当道具的。我爸说好，然后就在家里把酒吹干，后来带来的。每一个道具就是这么搜罗来的。

服装就是我母亲带了一葙，制作人带了一箱。制作人那天说，如果你不救我我就要穿二十件汉服坐飞机了，然后我就只能拜托上戏的老师带来了一箱，然后去机场接了三次，三箱衣服。排练的时候，因为是租的场地，上课的教室嘛，所以就要每天把两箱衣服扛到学校去，然后再扛回来，我觉得这是在国内做编剧不会经历的事情。

但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，就是我学到了一个东西就是，在美国做戏的话它更有包容性，如果我在国内做这个戏，可能不会像这边觉得，oh， its fantastic， it's your own play。在国内（编剧）可能就不会想到这么去做。然后包容性，主动性，可能性。国内的戏都是别人来找我，说雨婷，我们有这个题材，这个商业运作模式的这么一个戏，我们给你稿酬，然后你来帮我写吧，我把剧本给他们，稿酬结清，然后从此我就和这个剧，比如排练了一个月，去一次说，umm，大家排练的不错，在过后就是上演了以后在舞台上说，行，感谢大家。

但是在这个剧当中我从前期筹备，到选角，到排练，每一天，每一个环节，只要和剧相关的，我都在。这里也是美国编剧他们工作的一个方式。比如说我以前做过一个这边特别著名的编剧，Paula Vogel的assistant。她就是自己做每一个剧，她就是在排练厅的。和导演一起工作，一起一点一点把剧搬上舞台。

编剧就是，作品就是你的孩子，你不光要做孩子的生母，还要做她的养母，怎么样去教育她，怎么样去带他长大。

下期预告

“戏剧留学生协会”创始人

一个表演艺术的研究者和实践者

年轻演员 蔡少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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